穿过略微密集的人群,最终看到手术室门边站着一个穿着深绿色手术服的男人。
赵凤年家属?祝余垂眸看着通知书,刻意避开了傅辞洲的目光。
傅辞洲咬紧牙关,抑制住自己发颤的声音:是。
患者情况不太好,有可能挺不过去,他带着口罩,毫无起伏地念完这一段话,现在下病危通知书,家属表示理解的话在这里签字。
祝余的手指点在右下角的一处横线处,递给对方一根圆珠笔。
傅辞洲有些呆愣,目光钉在那张纸上,慢半拍地接过通知。
医生,傅延霆站在一旁焦急询问道,现在具体是怎么
然而当祝余抬眸对上他的目光,傅延霆的问话戛然而止。
祝余收回那张签了字的通知,重新垂下眼睫。
他继续刚才机械试地应答,对门外等候的几人说着。
我们会积极抢救,希望家属能够配合。
鲁莽 够野,不愧是祝余看上的人。
这场手术持续了八个小时,直到午夜两点才彻底结束。
祝余的衣服被冷汗湿透,走进换衣间时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。
同事连忙从后面扶了一把,祝余眼前发黑,扣住门框勉强保持站立。
累成这样,赶紧回去歇一会儿。
祝余颤着手指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块巧克力,撕开包装含进嘴里。
这些年他一直都注重身体情况,手术前补充糖分以免低血糖误事,从来没有在手术室里出现意外。
但是这次一直绷着神经,不仅要防止自己胡思乱想,还要时时担心提防手术不能顺利。
台上躺着的人,是傅辞洲的奶奶。
是那个曾经拉着祝余的手抹眼泪,给他塞红包的奶奶。
没事祝余声音沙哑,按住自己太阳穴。
连轴转了快十八小时,他实在是有点扛不住。
在手术室匆匆扒了半盘送来的盒饭,换好衣服回到办公室,奶奶已经急送去icu。
这个点值班医生都睡觉去了,祝余懒得跑回住处,就准备在值班室凑活一下。
然而他刚出手术室,就看见等候大厅内坐着一个男人。
手术基本不在晚上进行,空荡荡的大厅里也就他一个。
林巍的手臂横搭在椅背上,靠坐着显得格外随意。
他手指上套着车钥匙,在空中转了一转,笑着开口道:可以,放了我八小时的鸽子。
祝余脚下一顿,突然记起来自己好像忘了告诉林巍自己的手术。
抱歉。祝余低声道。
唉林巍长叹一声,站起身来,下班时间还进手术室?辞职吧。
祝余没再说话,抬脚走去楼层的电梯间。
去哪儿啊?林巍吊儿郎当地跟在他身后,进icu了都,没得看了。
我回值班室。祝余淡淡道。
都这样了还在值班室凑合啊?电梯门开了林巍赶紧走进去,中国好医生,不过我劝你别回去。
祝余面无表情,抬手就要去按楼层按键。
然而林巍却握住了他的手腕:跟我走呗。
祝余睫毛颤了一颤,最后还是垂下了手腕。
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。
林巍按下负一层,短暂的失重感后,电梯下沉。
不过在此之前,你需要好好休息。
祝余闭上眼睛,感受着自己绵长的呼吸。
林巍的车开得很稳,祝余的家就在医院附近,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地方。
他脱下大衣,在玄关出整理好挂进衣柜。
换了鞋子洗漱完毕,最后挤了些免洗洗手液,走进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林巍靠在餐桌旁看完他这一系列动作,然后对着卧室的方向道:实在睡不着再吃药。
房间内的祝余刚接了杯温水,拧开床头的药瓶倒出几粒,也不管林巍的话,仰头全部吞下。
他将药瓶拧好放回原处,打开衣柜换好睡衣,掀被上床。
林巍敲了两下门,祝余没有应答。
对方推门进去,把夜灯打开。
吃药没?林巍探进去个脑袋。
祝余轻轻嗯了一声,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。
怎么就不听医嘱呢?林巍眉头拧着,絮絮叨叨走到床边,借了这么久,一朝回到解放前?吃了几颗?啊?
祝余没有回答,只是翻了个身,像是有些不耐烦了。
林巍叹了口气,重新把房门关上。
祝余这一晚上睡得很不安稳,他的梦凌乱又繁杂,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又耗费精力的长跑,各种人与事在眼前交替。
那些被压抑多年的曾经,让人崩溃的过去,在见到傅辞洲的那一刻起,就像是病毒一般入侵了祝余身体各处。
他疲惫、不安、害怕,且无所适从。
伪装使触感放大,藏匿于黑暗中那些不见天日